Thursday, April 30, 2009

一天工作的開始

昨天早上剛到學校,在走廊不期遇到一位善畫的同事迎面而來,他手持一根植物的莖枝,滿臉歡喜。走近後,他以莖枝比己,說:“比我還高。”

我細看那柔韌的長條,光禿無葉,一指之粗,末梢更幼細,禁不住欣羡,於是答道:“在你手上,就是多麽好的藝術品啊!”

“撿回來的。”

“別人看見了也不會撿啊!就是需要眼光。”

“用來上課也有用。”我打趣地加了一句。

“對。”同事略爲施勁,揮動著莖枝。清靜的走廊上,空氣中頓時颯颯生風。“這就是教鞭。”他説話時笑容異常的飽滿。

“是啊。可以用來教Introduction to Chinese Art。” 中文系今天新開了這門英文課。

“教鞭……”同事掉頭走的時候嘴邊還再説。

一天工作如此開始,難得的愉快。

Friday, April 24, 2009

今天早報頭版

今天《早報》頭版一幅雞精廣告上有“共享最佳”四字!顯然,原稿必定是英文撰寫的。《早報》的中文水平,實在令人不忍卒睹。

頭版大新聞的頭條說:
AWARE新執委
公開“奪權”原因
稱擔心組織變成渲染同性戀工具

不知什麽叫“工具”?
如果我們說,大學是“灌輸”知識的“工具”,不知讀者是否也能接受?

頭版又有一段新聞,其頭條云:
前晚狂風最高時速83公里 
起重機吊臂為風“傾倒”

又是玩弄文字遊戲。試問:“起重機吊臂為風傾倒”到底可以達到什麽目的?更何況上句已經説明這是“狂風”。

我還以爲“為”字在此要念第二聲。對於我這個讀者,這場文字遊戲只造成不必要的混亂。

Tuesday, April 21, 2009

愚公移山

五月十五日前的工作如下, 其中如同學的作業和評審報告則必須更早完工:

三門課同學的作業,真是堆積如山。智慧和心血結晶啊!等了一個學期,千呼萬喚始出來,就是這座山。我只能夠愚公移山。唯一的分別是愚公沒有deadline。

三篇博士生寫的短文待我批閲。

三篇研究生論文的初稿與定稿待我批閲。

兩篇期刊論文等我評審, 也就是寫兩篇評審報告。

一批相當數量的著作等我評審。又一篇詳細的評審報告!

一篇有關明清時期貞女研究的英文書評。書長254頁。

一篇學術會議論文待撰,幸好已經有個初稿。

想不到其他了,但很可能有遺漏。

至於其餘瑣碎,不值一提了。

愚公移山……但我有deadline,很緊的deadline。交不出就是我死的deadline。

Sunday, April 19, 2009

公開演講

我喜歡公開演講,不是爲了出風頭。

公開演講一般都是別人出題目(我最喜歡別人出題目),由指定的題目,我可以了解邀請我的團體或學校所關心的課題。這些課題未必是我平時多注意的事情,因此,它們給我一個機會去思考新與舊的問題。

每次撰寫講稿,我都特別注意我的特定聽衆,因此,講稿的内容必須有針對性。這是我一貫的因材施教的原則。不同聽衆對同一問題有不同的興趣,他們關心的事情可能極不相同。

幾年前,我在吉隆坡有一場英文演講,講題爲"Let Confucius Speak: What Is It That We Call Confucianism?",聽衆的種族背景、年齡、教育程度都跟我在吉隆坡用中文演講時面對的聽衆大不相同。因此,每次演講我最期待的就是聽衆的提問。真是名副其實的,好物沉歸底。毫無例外,每一次,我都學到許多許多。至少,我演講一次,我就更體會,虛心真的非常重要。

有興趣當年那場英文演講,可以瀏覽 http://www.asianmediastudies.net/Lo.html

明天到萊佛士初院演講,本來實在太忙。不應該答應。但盛情難卻,諸多考慮之後,最終還是答應了。但更關鍵的是,我想把握我這次機會,學習新事物,開拓新視野。

有一位對中國思想和文化極有興趣的朋友問我,孔孟老莊跟環保也可以扯得上關係嗎?我說,題目是指定的,我就是喜歡這種出其不意的經驗,我最喜歡的就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。

這次的講題是〈孔子與老莊對環保有什麽貢獻——儒道兩家的自然觀〉。這個問題對我並不新鮮,但要跟初院學生談論,就必須好好細想一番。更何況,我總是希望借題發揮,介紹一下中國文化,而我又只有五十分鐘的時間。邀請我的老師特別提醒我,要深入淺出。

講稿昨天晚上寫好了。實在太忙,沒有時間集中精神思考和撰稿,不過,在整個構思和撰寫過程中,還是學了不少。我就是喜歡這種經驗。演講還未開始,我已經進步了。

Sunday, April 12, 2009

七日後的演講

學期末,同學忙於作業,當老師的也忙於改作業,這是人生中的平等。

同學說,他們的作業都在第十二周(上周)繳交。我向來方便為懷,於是就多給同學一周,等他們可以比較專心做我的作業。但他們的讀書筆記,仍然是第十二周繳交,主要是讓他們可以暫時為筆記劃上句號。

我一直企盼讀同學的讀書筆記,這是無數生氣勃勃的聰明結晶,跟學者的論文專著大不相同。每一次讀同學的筆記,都有意外的收穫。這種經驗,我讀學者的著作時,不一定得到。

筆記收回來了,還來不及看,因爲還忙著許多其他事情。其中一件就是七日後在Raffles Institution的演講。

凡是應邀作演講,我事前必定早作準備,但這次例外,因爲最近兩年來一直忙過不停。本來忙碌是常事,但一直忙上兩年多,生活的節奏就完全改變了。時間實在騰不出來,有心而無力。

像這次演講,平日都在斟酌其内容,但始終難得有餘閑,坐下來整理思緒。講稿幾個星期以前已經寫了一頁,今天要重拾餘緒,希望幾天内可以寫就。同學周四交作業,我想,我也該同一天寫好我的講稿。

講題是R.I.指定的,叫〈孔子和老莊對環保有什麼貢獻——儒道的自然觀〉。題目有點怪,按理,應該是〈儒道的自然觀——孔子和老莊對環保有什麼貢獻〉才對。

Friday, April 10, 2009

寬柔中學的報導

數周前在先驅初院的講座,新山寬柔中學也有師生出席,該校其中一位同學還問了我一個極好的問題。剛才無意中發現該校網頁也有報導這次講座。報導附有圖片,其中一幅背景可見先驅的信條。http://www.foonyew.edu.my/news/view.php?id=286

讀後實在引起我不少聯想。

Tuesday, April 7, 2009

活到老、學到老—話中有人在

數週前在先驅初院的講演以後,感觸良多。當天在博客所記,只陳其緒,未克暢懷。演講一周後一位同事跟我談起此事,思緒再起波瀾,於是率爾操觚,草就下文,本來打算投稿與《聯合早報·言論版》,可惜冗事纏身,文章於是擱置多時。今天心血來潮,終於投稿于《早報》。如有下文。再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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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中文系與本地某初級學院合辦了一個有關中國通識(China Studies)課程的講座,地點在該所學校。在前往講座禮堂的路上,看到不少該校的信條(creed),或者說校訓,全都是英文,當時頗愕然,也頓感無奈。難怪該校開設的中國通識課程是用英文講授的了。

本地華社常常有人批評政府在許多公衆場所都只有英文的指示牌,好幾年前,這種情況連牛車水也不例外。今天看到主辦學校的英文信條,實在欲語無言了。一所教授中國通識課程的學校,其勉勵學生的種種信條只見英文,不見華文,學生耳濡目染,日復一日,恐怕真正深入他們待教心靈的並非信條的内容,而毋寧是傳達信息的文字本身——所謂學習,一切以英文爲主,甚或只用英文。走往禮堂的途上,環顧校園,無法感受到半點中華文化氣息。

不知這是校方不自覺的失策,抑或是刻意的教育方針?還是經費不足,信條未能以華英雙語並舉?

高中學生學習中國通識課程,私意以爲最重要是培養他們對中華文化有一份親切感,知識尚在其次。學生自身能夠親切感受到華文的美感以及文字蘊涵的情味,文字所要表達的道理由此得以開顯,感染和默化於是漸漸見效。所謂文化認同,實際上是這樣培養而成的。信條也好,校訓也好,在潛移默化的過程中,文字所要表達的道理就不容易流為冰冷的學習對象,也就是所謂教條。也許在年輕而易於反叛的學子眼中,華文和華文老師也並非只會懵然説教了。

主辦學校的第一條信條是While I live, I learn。在正式演講之前,我禁不住借題發揮。我說,這條信條,用華文來説,就是活到老,學到老。但我覺得英文的説法難免有一點抽象,有一點疏隔,不夠親切。活到老,學到老,具體親切,又富形象。從文字本身,我們可以受到中華文化的感染。這種感染,不需要什麽解釋的。

我說,While I live, I learn固然重要,但這裏有一個更重要的前提,就是how I live。如果不先學會如何生活,我們恐怕不知所學何事。當然,學以致用,行有餘力,則以學文,生活和學習本來就是相輔相成的。

華人談到教育和讀書,不是從來都以讀書明理、學做人為根本的目的嗎?準此,主辦學校的第一條信條似乎可以改作“讀書明理學做人”,學生念起來,還可以朗朗上口。第二條信條才該是“活到老,學到老”。

另一方面,While I live, I learn的説法難免有一個預設,就是學生是一個汲取知識的器具或容器,只要器具存在,就能夠不斷汲取知識。積舊聞,取新知,無間無斷,直到器具不復存在爲止。

但知識的累積本身到底有何目的?學生是為汲取知識而汲取知識嗎?抑或累積了知識以後就是累積財富的時候了?還是累積了知識以後可以服務社會?或者,更精確地說,累積了知識,最終只是爲人所用?

孔子說:“君子不器。”孔門教授禮、樂、射、御、書、數;所謂六藝,固然各有其用。夫子當然也講求實用,但他警告弟子,不要自甘作器具,以爲人生的抱負。他說:“古之學者為己,今之學者為人。”他的教育深意正在於此。

當今教育,名副其實,真的是“今之學者為人”。我們可不可能,先教學生尊重自己,親切地認識自己的生活,再進而建立自己的生活呢?

Saturday, April 4, 2009

胡宏〈書院即事〉

理學家富情趣,今人鮮談,或更鮮知。今午修訂一篇討論朱熹《論語》學的論文,偶繙《胡宏集》,重讀他的詩集,其中一首題為〈書院即事〉。詩云:

為無經濟學,萬里築幽栖。波漲青冥濶,柳垂春色低。
烟花薫小院,風竹掩丹梯。便是神仙宅,世人應未迷。

五峰先生胸中境界,令我神馳。

今日是周六,中文系辦公樓闃然,這種寧靜實在難得,可惜國大校園景色,未能如五峰先生的書院一般怡人。

舉目窗外,橫天一抹灰黯,春雨或許又要來了。

Thursday, April 2, 2009

多少與什麽

今天有緣跟幾個同學談了好多有關教育和人生的大問題。我慶幸有這個緣分,但這段交流牽起了我許多感觸,聚會後,心中頗爲鬱悶。

有一位同學說,儘管大學四年,他在中文系得了不少知識,但相信日後很難會用得上。即使教書,也不容易有機會跟學生分享這些知識。我告訴他不可作如是觀。我說了許多許多,不過,我希望那幾個同學記得我今天跟他們說過的這句話:

你日後如果當老師,重要的不是你告訴了學生多少,而是你告訴了他們甚麽。你的一句話,可以改變好多人的一生的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