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創意遇上教育

近年極忙碌，甚少出席公開演講。兩週前，二月九日，抽身去聽賴聲川導演在濱海藝術中心音樂廳的一場演講，主要的原因是講題有意思，〈當創意遇上教育〉。講者的專業與我不同，讓我對演講更加期待。

聽講之前，我對於講題，思量再三，頗為納悶。平常我們說兩個人或兩樣事物相遇，如果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，關鍵大多在於一個前提，就是兩者原來不同。當然，相同或類似的人物或事情相遇，也可以有發人深省之處。

當創意遇上教育，如果有什麼值得討論，這裡似乎有一個預設，就是兩者原來互不關涉。若然，這不能不算是一個弔詭。

教育原來跟創意無關？

抑或教育也有創意存焉，教育遇上創意，就是創意遇上創意，這本也無可厚非。不同創意自然也可交流，互相灌輸。然而，教育的創意是特殊的範疇，而創意本身則是普遍的範疇，以我這個期待演講的聽者而言，實在不好領會。這好比當中國人遇上人類，少林功夫遇上武術，觀眾當如何理解呢？當然，能否有這樣一幕奇遇，自然是不言而喻了。

現在人人盛倡創意，講題的設計也許正是務求創意所致，但如果這也算創意，私意以為大可不必。創意變成敗筆，司空見慣。也許恰恰如此，所以大家更加絞盡腦汁，不惜代價，力求創意。

這次演講的主辦單位是新加坡華文教師總會，適逢其成立六十週年，大概演講是慶祝活動之一。如果講題出自教總，這不能不說是莫大的諷刺。如果講題是講者的匠心，則他本人也在台灣曾任教藝術大學多年，何以會有此令人困惑的念頭呢？

演講宣傳海報問：創意可以“學”？還是可以“練”？

這又再令疑慮頓起我心中。何以“學”與“練”忽然對立起來了？孔子說“學而時習之”，學習連言，自古已然。世上絕無不學而可習的學問。有否不學而可以練的創意，我不知道。

聽罷演講，我想，對於講題中的“教育”，如果我們的前提是當今的教育制度，而當今的教育制度又盡是扼殺創意的，那麼，“當創意遇上當今的教育制度”，自然不失為一個中規中矩的題目，而且也足以發人深省。也許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，這樣的講題大概夠不上大家意亂情迷，競於追逐的所謂創意。